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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医学人文】让痴呆患者露出久违的笑容,“我的岗位平凡而伟大”

作者:王嫱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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精神心理二科 王嫱

  王嫱,北京老年医院精神心理二科护师,2010年参加工作从事阿尔茨海默病患者护理九年,为了保证首都新冠疫情防控于2020年3月16日—4月28日支援小汤山医院,2020年5月开始从事工娱治疗师工作。

  我们常说,“有时治愈,常常帮助,总是安慰。”在我负责承担工娱治疗工作以后,突然间发现医学在其本质上是不能脱离人文精神而独立存在的,突然间懂得了——医学和人文精神是并肩砥砺前行的。

  没有见过树林,便不知道森林的广阔;没有见过花簇,便不知道花海的芬芳;没有见过点点繁星,便不知道星河的璀璨;没有见过阿尔茨海默病患者的笑容,便不知道为什么有人会说“你的笑容是我今生最大的眷恋”。

  现在的社会,对阿尔茨海默病性痴呆并不陌生,说起痴呆大家会想到什么呢?

  是电视剧《都挺好》里面,不吃不喝就要钱的苏大强,还是《嘿,老头》里面的独居老头刘二铁?

  对,就是这些记性不好,脾气古怪,性格很倔强的老人们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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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从繁重的照护,到家属的心理健康,痴呆患者会在诸多方面给家庭带来很大痛苦。

  “原来他是爱我的”

  我曾经接待过一名前来咨询的患者家属,想咨询住院治疗的相关问题。我通知医生后,把她安排在门口等候。在等待的过程中,她向我讲述了她父亲患阿尔茨海默病后的情况。

  他父亲经常打骂她,还说她只是为了钱才去看他。老人对任何人都不信任,对所有人都充满了敌意。

  当讲到有一次自己的父亲差点儿要掐死自己的时候,她哭了起来,哭得很伤心,她说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父亲会这样对自己。

  我问她,您爱您的父亲吗?她毫不犹豫的说,我爱我的父亲。

  “就是因为太爱他了,所以愿意为他做任何事情,但却得不到父亲的理解,换来的只是对自己的打骂。为什么,为什么父亲会变成这个样子。”

  她委屈地说道。

  待她情绪稍稍平复后,我对她说:

  您的父亲同样也爱着您,只不过在他发生精神行为异常的时候,他对您做的这些事情,都没有意识、也不会记得,这段时间他的记忆是空白的。这就是他有时候对你好,但是有时候又对您打骂的原因。

  看到家属惊讶的看着我,我用手抚摸着她的肩膀,点了点头。她一连三遍的问我,是真的吗?当她得到肯定的答复后,特别开心。你们见过五十多岁的阿姨开心的像个孩子吗?她的心结解开了,对爸爸的误会也解开了。

  接着,我又教给她一些应对痴呆老人发生精神行为异常时的方法。她临走的时候,嘴里嘟囔着,原来他是爱我的。

  是的,天下没有哪个父母是不爱自己的孩子的,这份爱藏在他脑海的最深处,但是总能让我们看到。

  我的岗位平凡而又伟大

  我很幸运,负责科里痴呆老人的工娱治疗。在我平凡又伟大的工作中,我能感受到来自痴呆老人的爱,那是一份深沉的爱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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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虽然,我的工作很平凡,但就是在这平凡的点滴中,我的努力让痴呆老人的家人重新看到了他们健康的一面。

  工娱治疗中的他们,或童真,或聪明,或机灵,或友爱。你会慢慢地看到,那些原本活动不便的老人,也渐渐开始跟我练习手指操。虽然动作不是那么标准,但是动起来了。

  每天,期待我带领他们做工娱活动的老人越来越多,我与他们的沟通方式也在慢慢地发生变化。

  一开始,我说动作要点时,需要陪护阿姨为他们翻译和引导。但现在,很多比较复杂的动作要点,他们也能很快做出反应。这是一种默契,也是一种治疗效果的体现。

  例如一个简单的折纸练习,对于普通老人来说是很轻松的。但对于我们的患者来说,却是非常不易的。从我指令的下达到他们的思维反应,再到大脑支配动作,在这个过程中,一些简单的动作他们常常很难完成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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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但是,工娱治疗活动不仅能锻炼痴呆患者的思维反应能力,还能锻炼他们的精细动作。因此,我陪伴着他们,每天坚持练习。经过我们的共同努力,他们每天都有些许的进步。

  我们常说,“有时治愈,常常帮助,总是安慰。”在我负责承担工娱治疗工作以后,突然间发现医学在其本质上是不能脱离人文精神而独立存在的,突然间懂得了——医学和人文精神是并肩砥砺前行的。

  我们科里的老人们,在来到这里之前,或是外出时不记得回家的路;或是刚说过的话,下一秒就忘记了;或是刚放的东西,就要问家人这个东西在哪儿;或是被家人形容为胡言乱语、精神恍惚、“晚上闹腾一夜不睡”,给他们吃“睡觉药”和控制精神症状的药物才能让他们安静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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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当他们来到我们这个大家庭,有的老人,对陌生环境感到恐慌和不安;有的老人,有被遗弃的感觉;也有的老人,对所有人都不信任,他们甚至有时会比在家里更闹腾。“睡觉药”和控制精神症状的药不是我们的法宝,由我们护士姐妹、医生同仁和陪护的叔叔阿姨组成的这个整体,才是我们治疗这些病症的关键。

  我们的陪护阿姨和护士姐妹会说,第一天老人不睡觉,不好好吃饭,还打人。我们的医生及护士,会对他们的白天饮食、夜间睡眠和工娱活动能力等方面进行评估。

  我们会尝试慢慢和我们的老人,建立起熟悉亲密的家人关系。我们在治疗和用药上,为老人做减法,慢慢减去“睡觉药”和控制精神症状的药物,慢慢减去老人对各类管路的依赖。我们会用工娱活动、音乐治疗等非药物治疗方法给老人们修身养性,提高老人们的生活质量,让他们有尊严的生活。

  工作中,我们把我们的老人作为一名正常老人来对待。每天晨起交接班时,和他们打招呼,聊一聊天气,唠唠家常。即使很多时候,他们不会理你,也不会做出反应,但是我们依然会每天坚持。渐渐的,你就会发现他偶尔会回答你一两句,或是跟你摆摆手,向你露出久违的笑容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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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他们的笑容一直是支持我们前进的动力,看到他们的笑容,我会觉得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;看到他们的笑容,就像欣赏最灿烂的花儿开放;看到他们的笑容,就像看到了这世界上最璀璨的星河。

  医学人文点评

  人文集中体现是重视人、尊重人、关心人、爱护人。简而言之,人文,即重视人的文化。医学,是一门医学和人文学的交叉学科。医学既是科学、需要自然科学技术,又是人文学、需要人文关怀和沟通技术,更需要人文滋养。临床医疗工作看似是人与病的关系,但本质上是人与人的关系;人文医学关注的是人,特别是人的情感。医学作为直接面对人的科学比其它科学更强调人文关怀。本文作者,用实际行动将医学与人文学完美结合,将人文医学恰到好处应用到痴呆患者的工娱治疗中,真正践行着医学的本质“有时治愈,常常帮助,总是安慰。”使痴呆患者露出久违的笑容、提升着生存质量,使家属领悟到痴呆父母藏在他脑海最深处的那份爱。是人文让医学更有温度,是人文医学让所有的患者体悟到生命的意义,让医护人员享受着职业的崇高。

  点评人:冯月亮

  北京胸科医院综合科副主任护师、护士长